医的话,见她脸色发白便出言生硬地安慰道。
哑女松了口气,她在骗他。一年前她就已被一位大夫治好了,她趁镜顽不在曾偷偷发声,别扭地唤那个生涩的名字镜顽。
但她仍旧装作哑巴的样子,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好了,镜顽便会送她走了。
她喜欢镜顽,镜顽待她这样好,她想一辈子都跟着镜顽。反正镜顽是个出家人,又慈悲为怀,她只要一辈子装作哑巴扮可怜,就能一辈子跟在镜顽身侧。
只是这年冬,镜顽看了一张告示,罕见地停了许久,同她道:施主,贫僧要去见一个人,你要同贫僧一起吗?
哑女点点头,无论镜顽去哪儿她都要跟着的。
景尧十年冬,承嘉王意图谋反,拉拢官员,人赃俱获,男眷皆数斩首示众,女眷充为官妓。
这日下了雪,承嘉王在正午即要斩首示众,他被堵了嘴被按在断头台,绝望地流泪。他决没有谋反,都是污蔑,可那些谋反的罪证却不知何处而来,他百口莫辩,随即被定了死罪。
凝心在高楼之上俯视他,她要亲眼看到他死,那些欺辱她的侯门贵女如今沦为她们彼时最瞧不起的妓女,她心中说不出有多痛快。
每一日她醒来望着床头的断剑便心如刀割,她痛,也要别人同她一起痛。
人群攒动,已快行刑,凝心笑意浓浓却无意瞥到一身陈旧的白袍,她瞳孔一缩,是他。
那个人在人群中四处瞧着,如同心有灵犀一般,镜顽抬头望向高楼是她。
她仍旧一身红衣,眉目如画,明艳动人。
她没事就好。镜顽放下心来。他看见告示之时,见女眷充为官妓便十分担忧。
他早已放下了情念,只是担忧她的处境。如今虽不知其中曲折,见她置身事外倒也松了口气。
大雪纷飞,刽子手行了刑,承嘉王身首异处,血溅满地。凝心却没心思再看了,她看着镜顽,那僧人仍旧冷淡寡言的模样,一身白袍有些陈旧,眉目不改,只是好似消瘦了些,身姿挺拔地站在人群里,同她遥遥相望。
她想要下楼追上他,同他道歉同他剖白。
可是镜顽已双手合十,轻轻朝着她低头行了一礼。
她僵笑着颔首,心里想着无论如何都要留住他同他说话。
下一刻,一旁秀丽的女子却拽了拽那僧人的白袍比划着什么,她看见镜顽低下头耐心地同那女子说了什么,而后镜顽再也未曾看她一眼,同那女子走了。
她动不了,眼泪静静淌下,看着两人在大雪之中并肩远去。
是了,从她未曾停手之时,她再也没有机会道歉了。
她要说什么?说她当初因为一场赌局才接近他?但她是真的喜欢他?
在这个时刻?在承嘉王死去的这个时刻?
这样又仿似另一场消遣。
她从前连镜顽的衣袖都未曾碰到,那个女子却稀松平常地拽着他的衣袍。
他走了,在她拒绝他的那天便走了。
姑娘,断剑焉能重铸?
施主,俗缘已断,不必再追。
凝心惨笑起来,在这最得意的日子,如同斗败的孔雀一般黯然。她仿佛回到了去济法寺那日,旧雪落了满身,隐痛未绝。
镜顽,她是谁?哑女比划着。
镜顽低头想了想,轻声道:一位故人。
你要见的是她?为何不走过去?哑女有些紧张地比划。
镜顽摇摇头:不必了,已经见到了,走罢。
哑女这才放下心来,她感觉得到那个貌美女子对镜顽的目光那样不同,像是在看最珍爱之物。
那个时候她便紧张地手抖,她害怕失去镜顽,镜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,别人喜欢他将他抢去了怎么办。
所幸镜顽望向那个女子的目光与他看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,他甚至主动提出离开。
哑女开心地同镜顽离去,她偷偷回头看那女子,那女子怔然望着他们,似乎在笑。
大约真是故人罢,若是喜欢镜顽便追上来了。哑女想着。
施主冷吗?雪下大了。镜顽问道。
哑女摇摇头,不冷。镜顽给她买的衣裳不是最好的,但却是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的,冬日的袄裙暖极了,她心中甜蜜。
一年又过,凝心已彻底接受暖花阁,第一件事便是将暖花阁移至菱水市。
有人拍手称道,济法寺山下怎可有这烟花之地,移得好!
有人失落非常,以后要去消遣可得驾车去菱水市了。
不少青年才俊同凝心示好,凝心笑笑,若拿的出一万五千两,我便嫁你。
那些人落荒而逃。
凝心仍旧奉行暖花阁的原则,若在花会之前有魁首想要赎身,便要心上人拿出三倍价钱来赎。
三年过去,从未有人践行。
是了,再也没有人那么傻用三倍价钱来赎一位青楼女子。
镜顽仍在四处漂泊,这年他欲冬渡去蓬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