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夜，将军府的马车到了小院前。

她舍不得拒绝，只想在临死前多看他一眼。

于是，她又与他见面。

……

翌日，将军府。

再醒来，冷柔本想像从前那样悄无声息地从后门离开。

可不知为何，他竟然挽留，邀请她继续陪他一起。

夏日的天，孩儿的脸。

方才还是晴空万里，转眼间乌云已压城而来。

冷柔倚在窗边，望着远处翻滚的云层。

风渐起，吹得院中那株海棠树沙沙作响，几片早枯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地上。

“要变天了。”她轻声道。

桌案旁，苏晟放下茶盏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：“边关也有这样的天气，前一刻还烈日当空，转眼便飞沙走石。”

“将军怀念了？”冷柔转身，为他续上热茶。

“怀念？”苏晟嘴角浮起一丝苦笑，“边关大帐，京城府邸，不过是歇脚之处罢了。”

冷柔指尖微颤，茶水溅出几滴，在檀木案几上留下深色痕迹。

她垂下眼帘：“将军见谅。”

“无妨。“苏晟看着她低垂的睫毛，忽然问道，“你的父母呢？”

窗外一声惊雷炸响，冷柔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。她放下茶壶，沉默良久。

“若不愿说……”

“我父亲是边关守将冷锋。”冷柔突然开口，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，“五年前，有人诬告他通敌卖国，全家男丁处斩，女眷充为官妓。”

她抬起眼，直视苏晟：“我因年幼被卖入青楼，才免于更悲惨的命运。”

苏晟瞳孔骤缩。

冷锋将军！

那桩案子他听说过，当时就觉得疑点重重。

只是那时他刚承袭父职，人微轻，无力干预。

雨越下越大，敲打在瓦片上，如万马奔腾。

一道闪电划过，照亮冷柔苍白的脸庞，也照亮她眼中深藏的痛楚。

“冷锋将军的事，我……”

“将军不必安慰。”冷柔打断他，唇角勾起一抹淡笑，“这些年，我早已学会将往事埋藏。只是今日不知怎的，竟说了出来。”

苏晟起身，走到她面前，想握住她的手又觉唐突，最终只是轻声道：“多谢你信任。”

冷柔摇摇头，望向窗外瓢泼大雨：“雨这么大，将军怕是一时走不了了。”

“正好多听你弹几曲。”苏晟微笑道。

冷柔却合上琴盖：“雨声太大，琴音不美。后园有座凉亭，视野极佳，是赏雨的好去处。将军可愿同往？”

“求之不得。”

两人撑了一把油纸伞穿过回廊。

伞不大，苏晟刻意将伞倾向冷柔那边，自己的半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。

冷柔察觉，不动声色地向他靠近了些。

凉亭建在一处假山上，四面环水，此刻雨打荷叶，声声入耳。

远处城墙在雨幕中若隐若现，宛如一幅水墨丹青。

“这景致……”冷柔惊叹。

“我也曾爱上了这座亭子。”苏晟倚栏而立，“每逢雨天，我便来此独坐，仿佛天地间只剩我一人。”

冷柔注视着他的侧脸，雨水的气息混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，萦绕在鼻尖。

她突然很想告诉他，自己多希望从今往后，他不必再独自面对风雨，可是她没资格。

“将军可知我为何告诉你那些往事？“冷柔忽然问。

苏晟摇头。

“因为我查到，将军正在调查的军情泄露案，或许与我父亲的案子有关。”

冷柔转身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。

“我想帮将军，也……也想查清父亲冤案的真相。”

至少临死前，或许能完成她最后这桩心愿。

苏晟心头一震：“你如何得知我在查案？”

“将军曾对我隐瞒身份，却不知道，您瞒不过一个日日观察您的人。”

苏晟哑然失笑：“原来我破绽百出。”

“不是将军不够谨慎，而是……”冷柔顿了顿，“我对军人太过熟悉。”

雨声渐小，天色已暗。

亭中未点灯，两人的面容在暮色中模糊不清。

“冷柔。”苏晟正色道，“此案牵涉甚广，危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