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锋一听就蹙了眉,陈康教养极好,若非遇到什么大事,绝对不会这么对长辈没规矩的大呼小叫,他赶紧大步流星地走过去,接过陈康递过来的木牌一看,微微一怔,陈康忙不迭地将另一块木牌递过来。
陈锋彻底愣在了原地。
陈家其他人走过来看了,也是愣在原地。
这棵四人环抱的大榕树上繁茂的树枝上每一块挂着的牌子都写着“祁佑宋美玉平安”,力透木牌的力道,字迹是谁的,再明显不过。
那木牌上的墨汁透出一股不正常的黑,似乎是……陈锋闭了闭眼,诛心刺骨的痛让他不愿再想下去,他面上不动声色,怕家里人多想,“原来阿铎生病是为了写这些祈福的木牌冻着了。”
老太太年纪上来了,控制不住就哭了,陈锋赶紧给孙露使了使眼色,孙露和大夫人扶着老太太回了房,陈康有些惶惑地看向父亲,“爹,我是不是不该让太奶奶她们看到这些?”
陈锋蹲下身给陈康擦了擦眼泪,“你没有错,太奶奶难过,是因为你小婶儿还没消息。”
“爹,快半年没找到小婶儿了,小婶儿还活着吗?”陈康的眸子那样干净清澈,隐含着渴求让他想起了陈铎,看得陈锋心里不落忍,他揉了揉陈康被冻得有些凉的脸蛋,“当然活着,我们会把她找回来的。”
他说的十分笃定,其实心里已经认定美玉早就死了,不然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。
陈锋把陈康抱起,朝着内室走去,寒风吹过,密密麻麻的木牌撞在一起,响声发闷。
大年初一,本来是辞旧迎新继往开来的好日子,冯守时和李骜吃了一肚子敲打,闷闷不乐地回了家,要说今年李骜办的事都很合王焕的心,而且也没有朝叁暮四另找山头,王焕心里是满意的,唯一不满的就是他的内宅。
他本来想等李骜和宋氏过了热乎劲儿,再提给李骜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的事,没想到宋氏这个女人有点东西,不仅把胭脂铺开了起来,还把一个丫鬟安插给李骜做义妹,李骜不仅没告诉自己就收了这个义妹,还大咧咧地请了同僚庆贺。
眼看着宋氏把自己和李骜越绑越深,王焕也有点不高兴了,若是那丫鬟真当了正经的李家小姐,日后李骜娶了大家闺秀,这丫鬟肯定偏帮宋氏,所以王焕就借着李骜和冯守时过来拜年的时候敲打了二人一番。
李骜平日里乖觉得像个人精,若是敲打他自己或是冯守时,他也就忍了,偏是敲打他放在心尖尖上的美玉,当时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,偏他为了不让王焕记恨美玉,只能硬忍着。
王焕更是人精中的人精,还看不出来李骜硬忍着的模样?心里更加不高兴了,暗自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宋氏从李骜身边弄走,不然好好的爷俩儿早晚为了这点事反目。
若是没来京城前,或是未到京城前,冯守时也就同意王焕了,可是到了京城之后,又相处了这些日子,冯守时已经把美玉当成了自己的亲人。说实话,自从师父死了之后,李骜带着他艰难度日,后来即使混上了一官半职,在生活上也是凑活着过。
他已经很久没有家的感觉了。
可是美玉来了,把小果也带来了,还有红翘。他和小果每天晚上斗嘴,斗着斗着就提到红翘和沉涵的事,沉涵官大势强,若是日后娶了红翘,家里人对她不好怎么办?他们俩想了一百种解决的办法。
他早已把小果当作弟弟,把红翘当作妹妹了!他想美玉和李骜成亲,他等着能叫美玉一声嫂子的那天呢!现在王焕要拆他家,他如何不气,他的养气功夫不如李骜好,更是让王焕一眼看出。
王焕气道,这个宋氏真是不能留了,连冯守时的心都收买了!
两个人回家之前本来都约好了不露出想法,谁知道到了家之后,一个比一个绷不住,两人脸黑的活像两个需要人捋毛的炸毛巨犬。
美玉等人早接了信,说他们今晚上不回来吃了,都没给他们留饭,红翘见冯守时喊饿,就去厨房给他们做汤,美玉给小果使了个眼色,拉着李骜回房,忙问:“出什么事了?脸色这么不好看?”
小果也拉着冯守时回了房。
李骜搂住美玉柔软的腰肢,将脸颊贴在美玉的腹部,小腹的暖一下子让李骜的脸热乎起来了。
“别以为干爹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,当初干爹让你弄死陈铎娶了她,你偏不,现在又带着她私奔,后者可未必比前者有德行。”
“本朝律法对逃妇极严,抓到之后会流放叁千里,到极北苦寒之地做苦工,而且可能还会连累你,干爹劝你多想想。”
“她的身份不实,就连沉涵都能查到,若是让背地里想害你的人知道,你猜猜你们会是什么下场,干爹这些肺腑之言,可都是为了你好啊。”
许久没有过的无力感让李骜浑身没劲儿,他不是听不出王焕的威胁之意,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实力抗衡王焕,他闭上眼,自责道自己真是无能的废物,带美玉来了京城却保护不了她。
美玉见他这么难过,摘了他的纱帽,先让他躺在贵妃榻上,去梳妆镜前取了木梳